2012年2月29日星期三

唐籌股還是梁籌股? 小圈圈都是貓與犬?

練乙錚



上周政府披露梁候選西九涉嫌造馬資料,旋即有人揭發曾特首可能與廣播商交換利益,此與前不久揭出的唐候選搞私宅深挖洞一起看,小圈子的事,一件比一 件黑,令人想起《紅樓夢》第六十六回裏,冷二郎柳湘蓮的那句話:「你們東府裏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乾淨。」

當然,三個醜聞主角都非貓狗輩,兩個多月前,除了曾是特首,其餘兩人,一個是政務司司長,一個是行政會議召集人,合起來就是本地最高權力三巨頭;如果香港是個小小的「獨立王國」,那麼曾、唐、梁就分別是國家主席、總理、黨的總書記。

利字當頭,在北京蔭庇、本地當權派維護之下,特區政府最高層不僅勾心鬥角,而且全都腐化了。統治香港的小圈子好像深不可測,個個擺出來道貌岸然,說穿了其實 就是這麼回事。今回,很多人要看北京如何解套、看曾如何挽晚節於不保、看唐如何可從酒窖底扒回地面、看梁如何憑口才優勢連消帶打出重圍,但筆者則把視線移 開一點,要看梁營裏的中堅群(特別是那幾個地產商以外的專業人、前高官,香港價值的「捍衞者」)如何替心水候選人緩頰,看社會上的一些抬轎士如何顧左右而 言他、渾身解數轉彎彎。

閒話休提。筆者今天分幾點簡單分析唐梁爭霸背後的政治大環境,從目前混局總結一些負面管治經驗,並展望不同人任特首的下屆政府施政特點及香港前途。


中央權鬥 延伸香港

一、 香港的政治局面,因當權派爭位惡鬥急轉直下,掉進1967年左派暴動事件平息以來最黑暗的日子。2012和1967相差四十五年,兩次亂事發生的具體情況 不同,背後的機制則一:都源自一貫受中共直接控制的本地組織,都發生在中共中央內部發生激烈權鬥、高層一元化領導出現危機之際【註】。

看似偶然巧合,後面卻有共同邏輯。香港大陸血脈相通,經濟互補有無,除了諸如最近發生的一些與自由行相關的摩擦之外,一般利大於弊;中國經濟改革開放三十年以 來,尤其如此。但是,政治方面的情況卻大不一樣。大陸那一制的黨內高層一開鬥,便產生龐大震盪脈衝,這些政治電脈衝通過條條黨線直接導入香港,以致無論是 九七之前或之後,香港這一制都無法有效絕緣。事實上,九七回歸以來,在港的明暗黨線大量增加,形成兩制之間的超導體,加上沒有了港英政府充當電阻,而從前依附港英的本地資本家已與黨線完全熔合,故兩制之間的政治「短路」更易形成。

大家今天見到的本地亂局,在以後的日子裏,每當中央發生權鬥之 時,都會換個面目重複出現。常聽有人指責泛民「反中亂港」,但香港人一再親身經歷的,卻是「中亂港翻」。中央的質量能量比香港大千百倍,本地人何可亂中? 倒是中央內部若因各種原因爭權爭亂了,輕易可以把整個香港社會翻轉。此乃西諺說的:不是尾巴搖狗,是狗搖尾巴。上面說的兩次由中及港亂局背後的共同邏輯, 即是這種狗搖尾巴的事例也。


看看文件 豈可治港

二、北京硬把一些毫無管治經驗及政治歷練的親信放進行政會議, 希望培養成才當特首,一錯再錯。2002年特區政府換屆,筆者時任中策組高顧,已向當局提出此做法有大問題,因為會分裂行政會議,各「準特首」輕則貌合神 離,重則互挖牆角,甚至和政府暗裏抬槓,在任特首顧此失彼,難以為政。離開中策組之後,筆者更多次在本報文章中指出此種做法的謬誤,結果是,前有董建華, 後有梁振英,管治人才培養不來,當權派的分裂卻由行政會議開始。

尤有甚者,行會重點作用之一,是「挑剔」各政策局提交予特首的政策提議;擔 此角色人物,少不免要與制定政策背後的主要力量即各資深公務員產生矛盾。我們看到,以前的董氏、當今的梁氏,都與公務員不咬弦,甚或有嫌隙、難以合作;這 種負面關係的成因很具體,不是一句漂亮話「大家為香港」便可取消。

進一步說,假如廁身治港權力金字塔頂層的各名「準特首」,分別代表市場裏的不同板塊利益,則彼此之間的矛盾已不限於角色衝突和個人性格差異,而成為赤裸裸的利益角力了。如此,特區管治焉能不敗不壞?從來以為黨中央英明神武,現在通過活生生事例證明英明有限。

而且,筆者敢打賭,同樣錯誤,中央不會只犯兩次;下一屆北京屬意的特首候選人,無論到時是普選還是假選,如果不是出身公務員,一樣會來自行會,因為中央以為 行會是個小黨校,學員試着看看文件講講意見,幾年便可治港,卻看不到行會成員身份複雜,更不明白香港管治體制的內部運作邏輯。


動用儲備 旨在維穩

三、 由於兩個候選人都醜聞纏身,任何一個上得台來,管治威信都接近零,施政因此很困難,不利於解決深層的政、經、社會問題。好處大概是,沒有威信的特首無法替北京推行令港人反感的政策,如二十三條具體立法等(單是這一點,便足以說明今天當權兩派大打出手而北京毫無表情未加阻止,不是不願為也,而是不能為也。中央在打架,本地敵對的當權派趁機分化、惡鬥,是目前亂象的唯一合理解釋)


無威信特首上台的另一政策後果,是不得不推行福利民粹主義收買人 心。今日的亂局出現之前,前港英政府中策組首顧Leo Goodstadt曾在本報撰文,表示不能明白為何特區政府坐擁龐大儲備而不肯動用。對此,筆者給的解釋很簡單:養兵一日、用於一時;什麼時候一個共產黨員或深紅候選人未獲民意授權而上台管治香港,什麼時候中共就會容許甚或鼓勵台上特首動用大量儲備,為安定局面搞派錢。

換句話說,今後,龐大儲備的一個新的大用處就是支付政治維穩費。梁上台,勢必以儲備大搞維穩;不料唐也因醜聞失去民意支持,故若他上台,也會一樣大搞福利民粹。如此動用儲備是壞是好,大家見仁見智。

梁或唐上台,對宏觀經濟及股票市場都有不同影響。

唐代表以保守既得利益為要事的本地最大財團板塊;若他上台,則香港經濟運作模式及板塊狀況變化不會大,地產霸權繼續當道,股照炒、馬照跑仍將是最真實寫照; 梁營後面的板塊受強壓是意中事,但對全局的影響不大。反過來說,若梁當選,香港經濟生態很可能急變,因為他代表的板塊有了機會反客為主當一哥,一定大刀闊 斧改變現狀;若此派財力不足,支持他的中資機構一定盡力趁機上位,恒指進一步染紅。

最大板塊受壓,可能減少在港投資,一方面既是被迫,但不排除乘勢順水推舟,進一步作策略性收縮,導致整個經濟下滑,逼令梁只當一屆特首便下台。這些經濟影響,也一定反映到股票市場。筆者提議市場設立兩個新的指數,分別跟蹤唐籌股及梁籌股股價,儘量讓股市客觀反映板塊利益的變化讓投資者知道。


資本主義 須予制衡

四、筆 者從不一味反對大財團。運作良好的資本主義制度之下,企業及財團之大,主要反映其長期業績優異,是大浪淘沙的結果。就算是在八十年來最大金融危機當中,美 國的高科技產業依然傲視全球,英特爾、蘋果等的表現不必說,就是多年來好像從熱門新聞中消失了的百年老店IBM,砍掉不賺錢的次科技部門及品牌之後,搖身 一變,早成為世界第一的尖端電腦技術服務公司,研發和生產大型超級電腦反而不是其主要利潤來源。

問題是,資本主義既然以圖利為生存、發展及獲利手段,政治體制監督無效或出了問題的話,資產階級必然越軌運作搞官商勾結,財團愈大出軌就愈嚴重;這一點,早在幾百年前、阿當斯密等經濟學家的著作中就已清楚指出。

可幸西方社會在發展資本主義的同時,逐步意識到自由民主政制(liberal democracy)是監督資本主義的最有效政制,而要維護此一政制的制衡作用、免使自身墮落成資本家的附庸,則要靠法治、憲政、傳媒、輿論、教育、公民 社會和公民意識。如此環環相扣一條龍的體制,說是一種價值,客觀而言更是一種根本需要;缺少一環,資本主義的破壞力就不能有效控制,社會就要遭殃。

毛派、左派攻擊民主派「親西方」,其實是沒有了解到這主要不是一個意識形態問題;資本主義沒有有效制衡便會出軌,古今中外皆然。美國2007年發生金融危 機,重要原因之一便是對金融業的規管出問題;近年大陸官僚資本權力全面決堤,也正正是由於行了資本主義道路多年,既得利益集團已經十分強大,但政治體制問 題則還未開始解決。

香港這次「選舉」,如果還有一點價值的話,就是清楚讓市民知道,小圈子候選人講什麼好聽的話都是假,關鍵第一步是民主普選,否則這個城市以後不管是誰家天下,醜聞都會接踵而來。

冬學期完結,臨行匆匆,希望月後再有機會和讀者筆談。


註:中共內部高層權鬥,年來特別是最近與重慶有關的,異常劇烈,大家或可參看極左派網站如《毛澤東旗幟網》、《烏有之鄉》、《四月網(前anti-CNN.com)》等透露出來的消息、風向。


2012年2月26日星期日

曾鈺成動得了利益集團的奶酪嗎?

練乙錚



當權兩派為奪特首大位,海陸空手段盡出,導致兩敗俱傷,現時大概沒人幻信諸如「為普選熱身」、「為民主演習」、「由阿爺分餅仔」等等的遊戲論了。筆者說過,這是一齣真做的假戲、一場失控的格鬥:兩個殊死交戰的候選人後面,橫向是龐大的板塊利益,縱看是不同的黨線條條;板線交融,結成兩塊堅硬的對立體。

筆者這個「板線論」提出之後,月來出現新形勢,有利進一步建構此觀點,提高分析力。為此,本文從曾鈺成上週的若干講話談起。

橫空出世、石破天驚,曾主席此時進入選舉視野,最矚目的兩句開頭話,一是承認唐梁代表不同利益集團,二是指出建制陣營已嚴重分裂。兩句話都說對了九成,準確概括出現在大家都看到的大量表象;餘下一成,是關鍵是本質。先談「分裂」的性質,再看曾有沒有本事動那些利益集團的奶酪。


如果青天補不好…

當權派本來就是拼湊成軍,根本沒有在思想、利益等方面統一過;內裏有階級矛盾、財團矛盾、新老愛國矛盾、真誠為港與愛國為糖之間的矛盾。參與其中,有的是年輕人天真愛國,有的是因為那理想餘熱,有的是為了金權利益。因為最後這個因素最重,重得不成比例,所以這次特首大位戰,大家看到的是資本家掛帥親征,而不是工運人、教師、黨工等在台上對擂,與全世界各地的選舉都不一樣。

平常此派成員槍口對外,好像很團結,是因為有泛民這個「外敵」;這次特首「選舉」,泛民構不成威脅,於是馬上演出「同室」操戈。現時兩個候選人的矛盾,代表財團板塊之間的世紀大碰撞,不是地表上出現「裂痕」那麼簡單。

孰令致之?本來,若按《基本法》起草原意,九七之後十年、回歸浪漫告一段落之際,便應實行普選;那麼,在香港的社會特別是傳媒環境之下,一切背後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候選人必然知難而退,明顯代表某一財團的人物,肯定也不會得到大多數選民支持,板塊利益之爭,得以控制在市場和法律範圍內解決,不會湧進政治層面而破堤氾濫,今天遇到的問題因此根本不可能出現。就算2007年普選受2005年「董震盪」影響而延後,若今年是普選的話,問題依然簡單。

不過,北京第二次不智,在公務員治港的相對公平遊戲階段結束之時,竟把選特首這個政治核心事放到市民不能監督、無以置喙的小圈子裏解決,各財團上上下下遂如狂獸脫羈,一放而莫能收。鑄成今天局面,不僅當權派本身實力削弱,整個社會亦復撕裂(大小商家為利益要表態,傳媒也歸邊),害人害己,乃北京自作的孽、對港人作的孽。

古書裏說:共工與顓頊爭為天子,觸不周山,西天裂,地不載,天下危;跟着的演義,便是女媧煉石補天。在這個古神話的香港版裏,共工與顓頊就是梁與唐,天下就是當權派的天下,女媧就自然是曾鈺成了。且看曾主席可拿什麼五色石去補那個天,補得好補不好。


如果單挑何俊仁…

如果曾主席有辦法勸退唐與梁,由他一人代表當權派參選的話,問題就簡單。曾單挑何,若是真普選,曾未必勝,但這是小圈子「選舉」,曾必勝無疑;上任後,運用手中權力與資源,暫時擺平梁唐板塊,掩蓋一下「裂痕」,完全有可能做到。問題是勸不勸得退。

在京官眼中,唐梁的誠信問題,小意思耳。黨的道德觀認為,對黨的事業忠誠盡責,便是最高的道德,其他,諸如玩玩女人、貪點小污,都不必太計較,何況只是在自己家裏深挖洞、藏點酒,又或者是替政府義務勞動當個評判時給熟客一小點便宜?毛澤東對那些斤斤計較私人道德行為的黨員特別討厭,常常稱之為「小資產階級謹小慎微的君子」【註】。在這種「不以一眚掩大德」的觀念浸淫之下升官的中共幹部,怎會因為雞毛蒜皮小事對天大的政治工作叫停呢?

大家看看最近中聯辦官員如何回答傳媒提出有關候選人誠信的問題,就可以明白曾主席的一個難處:「由選民決定罷」(「選民」,指的當然是一千二百人的小圈子;這個小圈子裏,唐梁的支持者當然不會認為「小過失」是大問題,除非是在對方候選人身上找出的)。

況且,二人勸得退,還有中聯辦肯不肯的問題。因為,萬一,這次小圈子選舉變成曾何對決,曾勝出而鍾民調得出來的結果,卻是何泛民獲得多數市民支持,然則黨的臉往哪裏丟?中聯辦如何向北京交代(其實此非萬一:曾主席在一般市民心中的聲望不高)?


如果勸退唐英年…

假如曾主席只勸得退唐,並取而代之,則問題更複雜。此時,唐後面的板和線,絕不會因而罷休,必先把票盡量過繼予曾,繼而動員部分梁營中人把票投給曾(不是那麼難的事)。結果是,除非梁營坐以待斃,否則一定與曾的支持者(包括唐營原班人馬)拚個死去活來。於是,當權派現存的板塊矛盾絲毫不能減少之餘,又增加了左派陣營中的新老愛國互片;本來未入戰圈的曾主席後面的黨線,結果也牽扯進去,在港的整個地下黨內部,自此將無寧日,而當權派的整體實力也會因而削弱。根正不鬥苗紅,這種兩敗俱傷,是本地左派陣營乃至北京都無法接受的。

按目前揭發出來的誠信問題資料看,梁因疑點好處歸「被告」,故唐的麻煩比較大但他一方面可以辯說:法治社會不能搞株連,而他不能搞大義滅親把妻子的不法行為主動供出(已有唐營人士這樣公開替他緩頰),另一方面則由政府中的支持者出手,揭發更多梁的誠信問題。

政府掌握的材料多的是,關鍵時刻要整一個人特別是商界人,並不困難。如此魚死網破,當權派包括政府的總體聲譽必江河日下,直接影響以後可能出現的普選結果。但為了爭得大位,對候選人而言,這些算什麼?


如果勸退梁振英…

又假如曾主席只勸得退梁,又或者梁被爆出更多黑材料,不得不退(經證實在公事當中謀取私人金錢或其他利益,罪名當然比在私人住宅裏深挖洞來得重),則當權派面對的問題有是另外一種。如前所述,一方被勸退,不表示其背後勢力偃旗息鼓;梁退之後,其支持者勢必力攻唐的最大弱點,不是誠信出問題而是他代表着最大資產階級集團。

攻這一點,梁營有優勢,因為一直以來梁就以各種姿態討好中下層,試圖「代表」草根。梁用此策略,不見得會影響小圈子的投票結果,卻必然加深階級矛盾。當權派裏,草根鬥資本鬥得兩敗俱傷,削弱整派實力,亦是北京不能接受的。


上述分析顯示,無論曾主席出馬勸退哪一個,實質的和解作用都很小,強力反彈卻很可能,結果不是原來的問題惡化,便是引致新的矛盾,對當權派整體的代價都很大,北京很難同意。「裂痕」難修補,因為不是區區「裂痕」那麼簡單,而是反映當權派內部的一個犬牙交錯劈鑿不開的恐怖平衡。曾主席要當女媧煉石補當權派之天,難!

本來,在一個公平公開的特首普選裏,以曾主席的人脈關係、性格和政見,參選得勝的話,足可發揮重要的橋樑作用,消弭社會上過了頭的對抗意識。但是,在一個由板塊利益寡頭壟斷的小圈子選舉裏,他卻是一點力量也沒有。一向很深的板塊之間的敵意,因為這次假選舉而加深加固,想清楚便知必然。曾主席曾經大力反對2012雙普選;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如果背「線」不夠肥…

或者曾主席認為,上述困難都可以克服,只要黨願意。若有此想法,則他此刻要深思的,既不應是一己人生規劃得失,也不是當上首長以後能否勝任(只要有某些德性,當好領導並不那麼難,看美國前總統列根便知),更不是如何精算他能取得多少進場票、表決票,而是要確定他背後的線的實力,是否足夠震懾兩大板塊停止惡鬥。果若是,則筆者願給他一個善意提點:不必妄想。

道理很簡單,說白一點:線分肥瘦。香港回歸十多年,曾主席不曾當過大官發過財,如此兩袖清風,背後的一定是瘦線;往上供奉得少,線能夠發下來的政治資源便少,怎似兩大財團板塊後面的肥線?

明眼人知道,線與線之間,一向都是地盤之爭,在北京的黨內最大戶分得的地盤最肥。財團板塊後面的線,少不了都是太子黨級的、國企黨委書記級的,堪可謂門當戶對。曾主席背後的線上的,大不了是德高望重但勢弱權輕之輩,怎麼去收編人家人強馬壯的肥線待他管?歸根到底,是奶酪可以動線,線動不了奶酪。這點曾主席想想便清楚。

四十年來筆者對曾鈺成這位「城中最後一個馬列主義者」有慣性好感,總希望他的努力有一天得到回報,但今回曾主席當不了女媧補不了當權派的天,卻是肯定的了。


註:見1929年12月毛發表的文章〈關於糾正黨內的錯誤思想〉:「至於個人缺點,如果不是與政治的和組織的錯誤有聯繫,則不必多所指摘,使同志們無所措手足。而且這種批評一發展,黨內精神完全集注到小的缺點方面,人人變成了謹小慎微的君子,就會忘記黨的政治任務,這是很大的危險。」這段文字的引用,在文革達到高峰,今天在大陸的官文裏還是隨處可見,因為對貪官污幹來說,真是太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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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梁爭霸搞合縱連橫 媒體圍觀竟吶喊抬轎



唐梁之爭,最近多了一個看點:彼此都用了一直以來專門對付民主派的話語攻擊對方。梁營的一位有名勢支持者寫博,直言唐是英殖美帝走狗;唐則對梁的「扶貧委員會愈扶愈貧」說極為反感,指梁乃為批評而批評。後者是弱勢防守之下的反撲,令人想起特區政府官員在立會應付質詢時的窘態,蹩腳而無力;前者則是文革式往死裏整的主動割喉出擊,又或者是六七年香港左派暴動時用的那種喊殺標語。

當權派之間對罵,在大陸司空見慣(特別是在獲證實的小道消息裏),在香港則是史無前例。由此可以窺見,所謂「君子之爭」,肯定並非如坊間一些想像那麽簡單,港人若只看表面,把希望寄託某某人身上,到頭來必然後悔;學者、論者,還有傳媒,單憑聽其言而埋其堆,到頭來肯定要喪失公信力。

誠然,在民主國家裏,媒體公開表態支持某候選人是常有的事,但這裏當權派搞的是黑箱作業,背後誰在發功發什麼功,大家都不知道,故不可同日而語。小圈子裏的事,可以圍觀,能看清一點點真相便了,何必急於表態、插手、嘗試影響結果,甚或無中生有替之填上種種「民主色彩」?

有關真相不易得,評論界於此事的責任,不外試圖讓大家看清楚這個小圈子內鬥的本質及其後果。筆者有關梁唐的評論,以這個為原則,今天這篇文章,提出一個「合縱連橫」架構分析唐梁之爭,本意也是如此。


一進一變差異突顯

七十年代與中共組織沾過邊的社運過來人都知道,每一個「白區」左傾政治團體無論大小,內裏少數兩三個最有影響力的積極人後面都有一條「線」,這些線都和共產黨直接有關,不盡相同且互不重疊,而線的份量,則系乎團體的重要性。線和線之間,利益、任務、對具體工作的觀點和意見,經常不一致,引致這些團體本身的領導層裏產生各種可大可小的「路線鬥爭」。

上述的線及其牽動的鬥爭都十分隱蔽,團體內其餘少數核心人不甚了了,其他人更不知原委,甚至不察有事發生。這些內鬥可以很殘酷,大家不看司徒華的自傳,不知道香港小小一個左派群眾團體裏,都算是「自己人」、「圍內人」了,但在自上而下、自內地而本地的黨線支配下,派系鬥爭竟如斯劇烈,以至一些人最後給「掃地出門」,彼此之間的怨恨,五十年不變。

這種現象,和「黨的一元化領導」並不矛盾;一元化領導是鬥爭的階段性結果,鬥爭是達致一元化領導的過程。受中共控制的本地當權派一分為二,衍化出唐梁兩大陣營,由不同乃至相左的的黨線主導,內因由來已久。黨線已成為主導梁唐鬥爭的縱軸。

三十年前按此縱向結構分析左傾政治團體的動向,大體夠用,但三十年後今天有錢財考量,便必須加上橫軸,尤其因為唐梁兩大陣營後面都是大資本家、屬於不同板塊的大財團。唐代表的板塊,乃本地一線資本家及其利益體系,覆蓋之廣,自不待言。梁背後的板塊,則以本地二線資本家為主,地產色彩相對更濃,公私一腳踢,總體霸權實力卻稍次。這個狀況反映在梁唐二人的心態、策略和口號上,至為明顯。

唐要維護其最大板塊既得利益,採取守勢為主,進一步擴大覆蓋面,令其更加綿密。梁的二線板塊,未得利益比既得利益多,因此採取攻勢,務求突破現狀、變天(阿二變一哥);梁營要達此目的,不取得管治權就根本不必想。是板塊利益之爭,二人的脾性和外貌給人的印象其實並不重要。此境況下,唐的面貌自然較保守,口號是「穩中求進」,以穩為主,進多進少,關係不大;梁的面貌則必然強調進取,「穩中求變」的口號裏,以變為主,不變天不達標。一字之差,道盡二人背後兩大板塊慾望和利益!

此外,我們還可留意到,唐板塊因為有更多的利益要保守,故與曾政府這個最大的政經現狀維護者耦合之處較多,而曾派繼位之路既絕,把政治籌碼讓渡給唐,順理成章。反觀梁板塊,為求打破現狀,必與曾政權建立的決策有較多矛盾,故梁本人近年多次不惜以行會首要成員身份批評曾政府,逐步公開與曾派對立;此非有利陣勢,加上板塊實力較弱,故梁營要找支撐,只得高姿態乞靈民粹,於是梁比唐更積極說話討好各界:討好中產,討好下層,討好知識界,乃至討好處於現體制邊緣的那部分社福界,其不惜一改過去反建居屋的論調,便是最好例證(梁背後的地產商,在董政府年代反建居屋最力。筆者當年乃房委會委員並任職中央政策組,對此事知之甚詳)。


縱橫交錯權財交織

唐梁背後的板塊利益,是主導二者爭霸的橫軸。

有關此點,港人必須清醒:無論是唐營說的「進」還是梁營說的「變」,首先都指板塊而言,以板塊利益為依歸;若以為他們在在關心香港社會整體進步和變革,那就是給糊弄了。如果我們眼見公務員出身的曾蔭權事事遷就權與貴,並不以最大多數市民利益為依歸,那麼我們怎能相信後面是赤裸裸板塊利益的梁唐,所說的「進」和「變」,是市民大眾心中渴求的那種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進步和變革呢?不排除在輿論壓力下,兩個陣營為求得體好看,現階段猛開期票,上位後稍施恩惠意思意思;但若社福界有些人飲鴆止渴,聽了某營一些好話便為之背書,則是無意中給利用了。

縱橫軸之外,我們還要留意縱線控制與橫向板塊的有機關係。

曾蔭權既無祖蔭也無資格代表任何板塊,只能乖乖接受黨的縱向領導,主僕關係很簡單;但唐梁有龐大板塊財力撐腰,與京官關係絕非一般的主僕關係,而是大體對等的錢權關係:錢因權生,權因錢活,兩者正好交易。大陸今天幾乎無官不貪,以至溫總最近提出黨國道德滑坡的嚴重警告(見本報1月12日丁望先生文章),可見今天的黨員幹部,並不是什麼「特殊材料造成的」,而處理香港事務的位子,對京官而言,都是肥缺。

據此二點,筆者斷言,曾政府之後不出數年,縱線與板塊因錢權互利關係,將更加如膠似漆,縱有灰暗交易而廉署亦莫奈之何。板塊之間的鬥爭固然你死我活,線與線之間的利益矛盾亦將不遑多讓,各方宜多加分析。梁營的橫向板塊實力較次,但在縱線的某些方面明顯佔優;梁本人的黨色彩濃厚,剛毅木訥黨性強,與其背後黨線的關係易深化,較能調動那部分黨組織自上而下輸送各類資源,補其橫向板塊實力之不足。

在這個縱橫軸框架之下,大家可以問很多也許沒有人想過的經濟政治問題。例如,李鵬在港家族集團勢力,和本地哪些家族財團拉幫結派呢?其派系的黨線伸到唐梁兩陣營的哪一個裏起支持作用呢?又例如,若梁當特首,梁因上述與黨關係,其背後黨線會否更明顯控制特區政府,甚或加倍高調在香港活動呢?果若是,則屆時港人與特區政府之間的矛盾,將更大程度更直接轉化為港人與共產黨之間的矛盾。


煲呔民望接近清盤

如此,目下逐漸升溫的港人厭內仇內心態會否更加強烈?不從上述縱橫框架分析這些大問題,難以看清本地特首「選舉」的深層性質、廬山面目,以及誰勝誰負對香港未來的政經影響。目前坊間流行的各種關於特首「選舉」的論調,每每流於皮相,蓋由乎此。

例如,「小圈子遊戲論」只道出真相的一小半,茶餘飯後用作談資未嘗不可,論實質卻未免空泛。此論忽視大陸黨內鬥爭的殘酷現實及其在港的必然伸延、忽視京官權力與本地資本的進化關係,把集團之間你死我活的利益拚搏,漫畫化為一幅「排排坐、阿爺分餅仔」的純潔童漫,以至當權派為掩真相也很受得落。

又例如,「民望決定論」破綻甚多,且對何為「民望」沒有起碼分析。京官挑特首,當然重視民意或民望,但絕對不是現時所指的「即日鮮」、「五時花、十時變」的民間情緒。筆者說過,北京要的特首民望,是長年累月積集起來的堅實的能力聲望,此等聲望轉化成政治本錢,可以用來替北京做港人不喜歡的事(如推二十三條或限制學術自由);做事過程中,特首必須以他的這種民望支付成本逐步消耗盡淨。曾蔭權是一個最佳例子。

當初,曾的民望高而質堅實,是幾十年來當公務員埋頭苦幹累積來的,港人清楚而北京正覺合用,讓他當特首有原因;其後他玩手段百般阻撓民主進程,替北京幹出成績,民望因此拾級而下(還有其他原因),現在接近清盤,大體符合北京理性期望。

這種真民望,唐勉強可說有一丁半點,梁則半點沒有(筆者曾把他比作沒有開過車而非常善於指東點西的教車師傅);如此,北京二選一,會是基於每周每月大不同的情緒民望差距麽?就算此等民望是真民望,北京會任由港人表達而按之挑選特首麼?有朝一日,港人鍾意一個有民望的民主派怎麼辦?覆水難收,北京豈會搞「你寫單,我照辦」?有人提倡網上投票顯示民意,立即被罵「違反基本法」。僅此一點,便知梁唐之爭,絕不會輕浮得按港人民意情緒決勝負。

2017年若是真普選,按「六四黃金律」,當權派參選人的對手,必是瞄準泛民那六成選票的實力派;這個人多半不是泛民政黨某一頭面人物,而更可能是一位相對開明、民主派肯接受、有長年做實事、有魄力的企業家、高官或專業人士。如此,當權派將有大敵,故今年斷不會打內耗戰,加劇板塊對決。


可以圍觀不可投入

但後二者都在進行中,故2017年一定是假普選,當權派根本不必搞「演習」。既非「演習」,到底是什麼?大家看看:唐梁二營開戰,負面攻擊從扒桃色糞到彼此侮辱(梁公開說對方蠢;唐的文膽一再咬着對方背後一名金主稱他「高個子」惡意挖苦),從揭對方一把手的瘡疤到互揭對方政策弊端,笑裏藏刀棍棍到肉愈發迅猛。道理和事實俱在,說明梁唐今年打的是真仗,即黨線加板塊之間的利益對決。

董政府曾經明益一方,一些原先大力支持他的二線資本家撈不到油水很不滿。曾政府治下,儘管政治上搞親疏有別,但公務員式的處事方法,還勉強可在財團板塊之間維穩。若下一個是唐政府,則二線資本家不但翻天無望,板塊還必然被壓縮,直接影響其黨線利益(後面必然拖帶某些國企陸企);如此,梁營怎按捺得住,乖乖像幼兒園小孩兒般排排坐、吃果果?都說梁先生年輕,來日方長,何必那麼猴急?殊不知,他等得(N屆不嫌多),背後的黨線和板塊勢力也等不得。

這是一場動真格的假選舉。動真格,所以才那麼好看,值得市民圍觀、媒體報道。是假選舉,所以才那麼難看,論者只宜客觀分析兩營爭霸,不宜美化事件,更犯不着真情歸邊公開替某方吶喊抬轎。


2012年2月21日星期二

市民行動起來 向唐英年說不

明報社評



唐英年僭建大地庫所暴露漠視法紀、誠信破產和能力低劣,社會主流意見認定他沒有資格做特首、應該退選聲中,唐英年到選舉事務處遞交提名表格,勢將成為特首選舉候選人,使人驚訝選委與大多數市民意願,可以如此南轅北轍。鑑於小圈子選舉的實質,唐英年完全有可能當選特首,而由他領導政府治港,只會把香港拖向深淵。目前唯一可能避免出現唐英年「一人當選,香港當災」的局面,就是市民行動起來,向唐英年說不,警醒一些選委,甚至促使中央為香港利益出發,發揮影響力,阻止唐英年當選。


唐英年不但與主流民意為敵 而且陷中央於不義

唐英年的「地庫門」醜聞,可謂「撻」整個社會,街頭巷尾盡是憤慨之聲,認為唐英年沒有資格做特首,應該退選,是近年香港社會少有的跨階層共識。為何如此?皆因事件實質和唐英年的表現,太過荒唐。

首先,唐英年官至財政司長期間,身為業主,入圖則重建九龍塘約道7號,被揭發的違例地庫,專業人士強烈質疑取得入伙紙之前已建好,另外,泳池底違規建造的兩個天窗,用途和目的如何,使人有太多聯想。雖然違例建築時間仍待屋宇署調查,但是去年高官寓所接連被揭發僭建之時,特首曾蔭權已要求問責官員檢視居所是否有僭建物,不過,唐英年並無糾正,其漠視法紀,可見一斑。

其次,傳媒揭發唐宅違建地庫之後,唐英年謊話連篇,以一個謊言掩飾一個謊言,在市民心目中,締造了「唐英年等於謊言」的連繫。唐英年誠信破產,乃大多數市民普遍認定。

第三,政治人物在選舉中被揭露負面資料,怎樣應對,考驗政治人物的危機處理和領導能力。唐英年應對「地庫門」事件,可謂一塌糊塗,說有多糟就有多糟,充分說明他的素質低劣,看不到有領導香港、實行良性管治的能力。

環顧文明世界,在選舉中,若有參選人被揭發漠視法紀、誠信破產、能力拙劣,必然為選民唾棄,參選人只有退選一途;特別是法紀和誠信,乃普世價值,人民對參選人有極高要求,不會因人因地而異。香港是國際大都會,若自外於選舉的普世價值,會成為國際笑話。

到昨日,仍有傳媒持續揭發唐英年的緋聞,在在顯示他的人格、操守和誠信,與市民對特首的期望,差距愈來愈大,但是唐英年懶得回應醜聞的同時,無視社會與國際觀瞻,接受近三分之一選委提名,造成米已成炊局面,情反映唐英年鮮廉寡恥,而那379名選委,也缺乏是非之心,只囿於小圈子利益,罔顧香港整體利益。

唐英年目前取態,說得嚴重一點,是與大多數市民為敵,說明他只在意選委會利益集團的支持,民意即使再清晰和響亮,他也不屑一顧。若他當選特首,管治隱憂在於:一名漠視法紀、誠信破產的特首,真正的能人志士會投效賣力?若特區管治團隊盡是下駟之材,只懂吹捧托拍,而特首則成為利益集團的禁臠,這樣的團隊,能夠管治好香港?帶領市民應付挑戰?大有疑問。

若唐英年當選,中央不任命,即時引發憲制危機;若中央任命,則給香港確定了一個巨大的不穩定因素,除了未來5年要時刻應對驚濤駭浪,中央與香港市民也即時處於對立面態勢,所以,唐英年堅持參選而日後當選,是陷中央於不義。


市民應該大聲說出感受 促使選委三思中央發揮影響力

以利益集團在選委會的實力和影響力,他們逆民意而動,強行把唐英年推上特首大位,完全有可能。既然唐英年當選特首,會令香港處於難以管治的困境,市民若不希望出現這個局面,則往後一個月,可以做的是行動起來,以最強大民意和最響亮的聲音,向唐英年說不,爭取選委三思或中央發揮影響力,阻止唐英年當選。

參與提名唐英年的自由黨,已經表明提名歸提名,在選委會是否投票支持唐英年,要另行商議。到昨日,自由黨榮譽主席田北俊明確表示,到3月25日選委會投票之前,若大多數市民仍然「頂唔順」唐英年,不接受他做特首,則不排除自由黨選委不會投票給唐英年。其實,以「地庫門」醜聞所披露事實和唐英年的表現,選委仍然提名唐英年,除了「利益」之外,很難想到有什麼合理和正當理由,田北俊這個說法,實際上曲線挺唐,也為自由黨留下迴旋空間,而非就事態是非對錯的判斷。

不過,既然田北俊有言在先,除非他屆時食言,為自己製造誠信危機,否則,他實際上為「倒唐」提供了一個可行機會,就是只要市民向唐英年說不,則自由黨就可以順民意而不支持唐英年了。我們認為,只要市民向唐英年說不的聲音夠響亮,相信仍然有良知的選委,屆時會以選票教訓唐英年,並且避免將香港未來幾年推入險境。

唐英年既然與社會主流民意為敵,而選委會又為利益集團控制,市民只有大聲說出感受:「向唐英年說不」,才有可能自救和救港。

2012年2月5日星期日

自駕遊將是孕婦潮後另一公害

李怡



2007年香港回歸十周年前夕,廣州的《南方周末》發表一篇文章介紹〈你可能不知道的香港〉,文中說:「甚至連解放軍軍車在香港也嚴守交通規則」。這句話讓許多香港人認識了「可能不知道的大陸」,原來是軍車可以不守交通規則的。

在中港「反蝗」罵戰持續升級之際,政府將會開放私家車到港自駕遊,面對社會強烈反對聲音,政府回應稱,內地客自駕來港,會審核申請人的交通違例記錄。政府中人「可能不知道的大陸」,是交通違例記錄是可以做假的。「可能不知道的大陸」中還有:駕駛執照也可能是買回來的,至少考牌過關是要花點錢的;「我爸是李剛」若不是鬧大了或李剛權勢未夠班,車死人的李剛兒子是很可能免刑的;內地駕駛者的基本認知是車傷人不如車死人,所以撞倒人不顧而去甚至往死裏輾是常事。如果認為這些事不會在香港發生,那麼 2009年津巴布韋第一夫人格雷絲( Grace Mugabe)在香港當街打傷記者,但律政司卻以格雷絲有外交特權不予起訴。若問格雷絲當時不是執行外交任務,為何她可以享有刑事轄免權?則沒有答案。內地來港自駕遊實施後,這些不起訴大陸權貴的事怕也會有機會發生甚至層出不窮。

自駕遊將會成為另一個炸彈,將香港與內地的族群撕裂推向另一個高峯。短短兩日已經有超過二萬人加入 facebook的反對群組,並發起本月 12日在維園集會,本地司機則在維園外慢駛。

一切都是大陸客自由行造成的災難。我們不反對自由行,自由行給香港帶來一些商機。正如我們不會反對世界各地旅客來港旅遊、購物、投資置業和自駕遊一樣。但大陸客雖與我們同文同種,卻是來自一個惡質化的社會。那裏假貨盛行,人與人之間沒有互信,在專權政治控制下,百姓若不在公權力不到時為自己的利益鑽營,就無法生存。刁民實在是專權政治逼出來的。我們不能怪刁民,但卻不能漠視大陸一年湧進香港超過 2500萬人次的旅客所造成的衝擊。香港當局在開放自由行時沒有做好準備可以原諒,但問題出現後仍不處理,甚至與廣東省達成擴大自由行到自駕遊,則不可原諒。

大陸社會的惡質化,使來港人士具有其他地區沒有的特點。他們大部分不是來觀光而是來購物,使香港旅遊界出現零團費這樣的怪胎;來港人士中多是近年暴富的大款,財富大都不是「取之有道」,社會兩極化使他們有藏不住的暴發戶嘴臉;儘管在大陸大款所佔比率小但人數絕對值大,他們擠爆銅鑼灣、尖沙嘴、旺角,使租金飆升,除了適應他們要求的商品,其他商舖都捱不下去;大陸政策與醫療惡質使來港孕婦激增,不僅影響香港產婦而且影響整體醫療服務。大陸客揮金如土,把酒店房間炒成天價,遊客區幾乎只有高價名牌店,也使其他地區的遊客卻步。香港已漸漸變成單一為內地大款服務的購物城市了。而商戶染上欺客惡習也終會使這購物城市陷落。

蝗蟲與狗的罵戰不斷升級。昨天《蘋果》頭條標題引曹植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平機會主席林煥光發表聲明,呼籲港人寬容理性,不要使雙方關係更緊張。表面看來,罵蝗蟲和罵狗都缺理性,似乎各有不是。但實際上二者大有不同。內地網民包括孔慶東在內,只是為了面子發洩一下,本身利益未受損害;而港人則涉及本地人的權益受侵蝕,反蝗之聲是熬不住了發出的叫喊。

港人叫喊更因為政府不但對自由行毫不作檢討,反而不顧港人權益繼續加大自由行力度,更擴大至自駕遊。可以想見的情況是:大批攔不住的雙非孕婦會通過自駕遊來港,大批奶粉等日用商品則會通過自駕遊流往內地,滿街是黑煙車使空氣更污染,塞車嚴重,道路不再安全,在中共特權凌駕之下香港警察也不知該如何為交通執法。

自駕遊是繼孕婦潮之後可以想見的另一大公害,政府未作任何諮詢就推行,實在難辭其咎。

2012年2月2日星期四

人口政策不作為 吞噬香港核心價值

吳志森



由內地人來香港搶購奶粉開始,到「雙非」家庭與港人爭奪產房、初生嬰兒疫苗和幼稚園學位,然後是內地大款到香港搶炒貴樓,波及中小型樓價,再來是D & G禁拍歧視本地人,到內地同胞港鐵進食港人看不過眼引發爭吵,北大教授孔慶東加入戰團大罵「港人是狗」,中港矛盾衝突一波又一波,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中港兩地矛盾,涉及日常生活,也攸關長遠政策。不少達官貴人整天念念有詞「中港融合」,實際效果卻未如人意,而衍生出來的,顯現的和潛藏的矛盾,卻日見惡化。


 「中港融合」成為雷區

 本地官員、政黨和學界精英都不敢直面這個重要議題,不難解釋,是因為極度敏感,「中港融合」已經成為雷區和高壓線,稍碰一下,都會有大帽子大棍子飛來,不扣你什麼「港獨」的罪名已萬幸,只能唱好,即使稍微唱淡,也必需轉彎抹角,小心謹慎,與網上、坊間論得熱火朝天,罵得青筋暴現,形成強烈對比。


 內地人在香港搶奶粉搶產房搶貴樓,到D &G事件孔慶東的「狗論」,都只是中港兩地矛盾的皮相表象,除了是社會經濟資源被搶奪,地域空間被侵佔,引起港人恐慌外,更深層次的矛盾,是懼怕我們擁抱的核心價值,隨著兩地關係日益密切,政經基建愈見融合,已經一層一層的被摧毀,一口一口的被吞噬。


 「港人治港」氣若游絲

 香港核心價值衰敗倒退的例子可謂俯拾即是:高等學府向權力下跪、採訪自由因權力而退守、為了兩地融合基建盡快上馬特區官員大肆抨擊法治制度、黨官頤指氣使威脅學術自由、由區議會到特首選舉西環掌控得鉅細無遺……本來說好50年不變,但回歸不到15年,「港人治港」已經變得氣若游絲,危在旦夕。

 隨著港官對人口政策的不作為,更加速香港核心價值的衰敗。每天150名新來港人士,為了家庭團聚當然無可厚非,但優才、專才、投資移民等等,再加上深不見底的「雙非嬰兒」,香港人口急速「大陸化」,才是香港核心價值的最大危機。

 D & G事件,一位內地遊客對媒體說得很坦白的,香港人最重視公平,但內地人卻認為並不重要。見微知著,簡單直接,反映兩地人民擁抱的價值千差萬別,核心價值要靠人來維持,人口來源結構的急劇改變,價值體系將會出現無可逆轉的崩壞。

 五六十年代開始,大量漢人用各種名目遷移新疆、西藏等少數民族地區,佔據各重要政經領域,實行全面漢化,效果如何,由歷史評價。現在,大量內地人也用各種名目遷移香港,是否也是歷史重演,正在把香港進行「大陸化」?曾蔭權對雙非嬰兒的所謂措施,與毫不作為根本沒有分別,特區官員對中央政策心領神會,香港人口和價值的「大陸化」,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