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財經新聞 社評
G20財長會議上周結束後,各國同意避免競相將貨幣貶值,所謂貨幣戰可說暫時偃旗息鼓。但市場的焦點已轉向集中在下周舉行的聯儲局議息會議上,因為根據聯儲局主席貝南奇近期的口風,第二輪量化寬鬆貨幣政策已如箭在弦,事在必行,問題只是量化寬鬆的規模而已。
上次的量化寬鬆規模是一萬億美元左右,效果差強人意。雖然二○○九年第三季美國經濟已恢復增長百分之一點六,第四季更錄得百分之五的增幅,但踏入二○一○年,增長步伐卻放緩下來,繼首季增長了百分之三點七後,第二季增幅已下跌至百分之一點七。最嚴重的是,失業率長期高企之下,幾近百分之十,而這亦只是表面的官方數字,根本未能反映真實情況,因為如果連同失業超過一年已失去信心再找工作的工人計算,美國今年九月的實際失業率其實高達百分之二十二點五。政治是經濟的集中表現,超逾五分之一的勞動人口失業,肯定是政治危機。十一月美國國會大選在即,為保江山,奧巴馬一定要大力刺激經濟,所以十一月的聯儲局議息會議政治味道甚濃,貝南奇的量化寬鬆政策,管不管用也罷,都必須為政治服務。
QE2要達致預期效果,規模一定要超乎市場的預期,否則效果隨時適得其反。根據路透社早前對十六個債商的調查,逾半估計規模將達五千億美元以上,更有五家估計超越一萬億美元。最大膽的估計,是高盛的預測,認為聯儲局將會在未來分階段購入二萬億至四萬億美元國債或其他資產。高盛根據什麼計算出這個規模,本報投資者日記的專欄作者畢老林昨日有詳盡分析,大家不妨細心閱讀。但不管怎樣,QE2的規模一定要超出市場預期,投資市場尤其是股市才會繼續飆升,如果只是「符合預期」甚或「低於預期」,便不能排除「好消息出貨」效應推低大市的可能。
其實,誰都知道QE2不管規模如何,極其量都只能有短暫的效果,不會根治美國以至全球當前的經濟困局,只是將金融海嘯的後遺症人為地拖延下去,代價卻是不菲,包括輸出通脹,引發全球資產價泡沫危機;掀動新一輪的貨幣戰爭,導致各國爭相貶值,甚至觸發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加劇世界各地的貧富懸殊情況,激化社會政治危機。但對美國而言,卻亦可能得不償失,未來面臨的通縮風險,極有可能大於通脹風險,教美國自食其果,最終走上日本的老路。
說到底,金融海嘯暴露的深層次矛盾,即美國整個國家、企業和家庭都過度借貸的問題根本沒有解決,企圖以量化寬鬆貨幣政策來解決金融海嘯遺留下來的問題,只是治標不治本。未來幾年,美國的公眾、家庭、企業都要持續減債,他們減債時,銀行的存款便會減少,未償還貸款額亦會跟隨下降,導致銀行的總資產不斷收縮。量化寬鬆政策只會將聯儲局釋放出來的流動性變相成為儲備貨幣,銀行和金融機構為規避風險,寧願將更多的儲備存放在央行,也不願冒險積極放貸,解釋了信貸增長何以長期一蹶不振。由於公眾缺乏借貸意欲,銀行又不願放貸,量化寬鬆政策根本沒有令貨幣流向公眾口袋,要「谷」高通脹,實在談何容易。
然而,作為全球流動量最大的貨幣,美元流動性無限增加,最終卻必然推高通脹和造成資產泡沫,因為部分流動性會進入實體經濟,但更大部分卻會流向虛擬經濟,最終轉化成為惡性通脹。必須指出的是,由於當前世界製造業普遍產能過剩,供過於求,消費性通脹的程度其實有限;反而相對匱乏的資源性資產,包括土地、能源、金銀等貴金屬,卻勢必因游資過剩而價格暴漲,出現資產性通脹,最終形成泡沫。
可以預期,量化寬鬆政策長期持續,房地產價格定必居高不下,股市大幅飆升,金、銀及商品價格迭創新高。如何取捨,投資者宜量力而為,自行決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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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老林
聯儲局一周後議息,市場對次輪量寬(QE2)規模多大,眾說紛紜,但可以肯定的是,揭盅如果只有5000億美元,那便跟「無事發生」沒有多大分別,皆因資產價格跑在QE2之前,buy on rumors,sell on facts,5000億美元曾幾何時是「天文數字」,但今時今日,點夠撐起個市?
怎樣才夠、有無數計?這個問法,就好像在說聯儲局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頂住資產市場,未免與事實不符,但在銀紙(美元)供應愈來愈多價值貶個不停下,QE(不管多少輪)一個毋庸置疑的效果,就是逼人投身股海以至實物,竭盡所能避免購買力受到摧殘。
聯邦基金利率 -6.8%?
老畢沒有未卜先知之能,但市場上叻人甚多,高盛就計過條數,認為次輪量寬一經啟動,聯儲局將分階段購入總值2萬億至4萬億美元的國債和其他資產。這個估算準確與否,有待事實證明;更值得注意的是,高盛根據什麼得出這個結果。
該行認為,目前0-0.25厘的聯邦基金利率,跟聯儲局用作制訂利率水平的「泰勒法則」(the Taylor Rule)揭示的聯邦基金利率水平高了700點子(7厘)。以0.2厘為當前聯邦基金利率的參考水平,高盛的話等於說,按照「泰勒法則」(利率處於哪一水平,視乎實際通脹率和失業率各自偏離目標多遠),聯邦基金利率的「適當」水平應為負6.8厘(0.2%-7%= -6.8%)。由於名義(nominal)利率已降無可降(實際上也不可能處於負數),聯儲局得通過非傳統手段(主要是購買國債和按揭抵押證券),以達到等同於把聯邦基金利率下調至負6.8厘的寬鬆政策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700點子的利率差距中,聯儲局首輪量寬(QE1)加上其他刺激經濟措施,已經成功「填補」了當中約400點子(根據高盛的計算,QE1佔130點子、政府財政刺激措施佔240點子、聯儲局承諾維持超低利率一段長時間佔餘下的30點子,合共400點子)。換句話說,假設奧巴馬政府不再推出新的財政措施,刺激經濟的責任由聯儲局一力承擔,央行購買資產的規模,便必須足以填補上述700點子中尚未「處理」的300點子(700點子-400點子=300點子),意味聯儲局購買資產的規模,必須產生等同於減息3厘的政策效果。
高盛如何得出聯儲局在次輪(或更多)量寬中須購入2萬億至4萬億美元資產的結論,相信是投資者最感興趣的問題。條數是這樣計的:每1萬億美元等同於減息75點子(0.75厘),要達到聯邦基金利率再下調3厘之效,聯儲局須購入合共4萬億美元資產(每1萬億美元相當於75點子,屈指一算,4萬億美元便等於300點子了)。
不過,QE說到底都不是常規貨幣政策,執行起來涉及的成本高於傳統減息手段,例如聯儲局資產負債表不斷擴大,一旦按市值入賬(mark-to-market),不排除錄得數額不菲的虧損。如此一來,央行在跟國會周旋時,難免陷入窘境,嚴重處足以影響聯儲局的獨立性;至於貨幣基礎一再擴大,為通脹於未來急劇惡化埋下伏筆,更不待言。考慮到這一點,高盛為新一輪QE的實際規模打了一個「折頭」;雖則中間落墨,但聯儲局在新一輪量寬中購入的資產,規模仍不會少於2萬億美元。
美國本土股票互惠基金雖不斷錄得資金淨流出(持續了多少個月,老畢已記不起,總之有一蹶不振之象),但從新興市場股債盛況以至破紀錄的資金流入可見,散戶並非對銀紙貶值購買力每下愈況無動於中,而是一窩蜂地從美國和其他成熟市場,湧到經濟前景更佳投資回報更豐厚兼且滙率具上升潛力的新興市場,亞洲就多得美國唔少。
然而,正如前述,今天對企業估值舉足輕重的,已不再是公司盈利,而是投資者discount了多大規模的QE。毒會上癮酒會上癮,量化寬鬆政策雖非為推高資產市場而設,但今日股債商品已形同上了酒癮毒癮的人,QE「劑量」稍有不足,市場恐怕立時就潰不成軍。
就如企業派成績表,「符合預期」、「勝於預期」、「不如預期」,對股市的影響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但願不是所有人都像高盛這般「計數」,discount了最少2萬億、最多4萬億美元的QE,否則股市就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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